第13章
昨天他親眼看見傅征將燕綏的遺體從棺中抱出來,甚至到了太傅府她都沒有聲息。
而傅征只覺所有思緒被阻隔了,滿心只有“燕綏還活著”這幾個字。
他顫抖著喘著氣,通紅的眼中濕潤起來:“她在哪兒?我要見她!”
類似失而復得的喜悅逐漸占據了他的心,若燕綏還活著,他說什麼都不會再像昨日那樣容易的放手。
柳馥蘭望了望外頭的天色,并未理會傅征的問題:“你們走吧,或者等出殯下葬時再來。”
傅征怎肯離去,他撐著棺沿站穩了腳步后,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我要見她!”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焦躁過,甚至升起一絲將整個將軍府都翻過來的沖動,但他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
柳馥蘭看著傅家父子似是非要問個清傅,便轉過身去:“二位請便吧,等出殯你們還想問的話,便去問皇上吧。”
話畢,便抬腳走了。
待遠離了大廳,柳馥蘭才疲倦的松了口氣,望向前廳的方向,她垂眸對身旁的丫鬟道:“去沏壺熱茶給他們吧。”
丫鬟一愣,然后點了點頭,心想少夫人心還是太軟了。
傅少爺與小姐大喜之日那般羞辱小姐,現在又跑來“貓哭耗子”。若少爺還要恐怕早就把他們趕出去了……
傅征依舊站在棺旁,不肯坐下也不喝茶,似是鐵了心要等燕綏。
傅太傅年邁,禁不住久站,只能陪著傅征坐在一邊,期間為燕毅上了柱香,而后再無言。
傅征眼皮承重的就像被人用針線正強行縫合著,本就患著風寒,現在全靠著要見到燕綏的這股毅力支撐著。
他不能倒下,若是現在倒下了,他又會錯過燕綏,漸漸的,抓著棺沿的手骨節開始泛白,連氣息都越發沉重。
傅太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卻勸不住傅征,只能搖頭直嘆氣。
柳馥蘭換了身素衣,套好粗布衣返回前廳。
看見傅征渾身都在顫抖卻依舊沒有挪動分毫,眼中不由的閃過一絲詫異和不忍。
她開始猶豫了,傅征若是真心對燕綏,還能接受現在的燕綏,能愿意照顧燕綏,她倒是燕愿燕綏和他在一起。
“傅……”
“少夫人!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吐血了!”
一個小丫鬟跑來,手足無措的哭著:“吐,吐了好多血……”
“你說什麼?”
柳馥蘭心一沉,連同著肚子都開始發疼,她急忙道:“還愣著干什麼!去叫大夫!”
頓時,將軍府的丫鬟小廝們又亂了起來,傅征看著柳馥蘭急匆匆的背影,立刻追了上去。
丫鬟口中的小姐一定是燕綏!她還活著,還在這兒,可是她吐血了又是為何?
傅征只覺雙腿無力,卻不敢放慢腳步,直看到不停在吐血鮮血的燕綏,他才陡然倒在地上。
第二十章 你走吧
此時燕綏的衣襟和鵝黃色的被褥上滿是黑紅的血,她的神情也是痛苦不堪。
柳馥蘭攬著她微微抽搐的身體,眼淚不斷:“綏兒,綏兒,你撐住,大夫馬上就來!”
她不知道燕綏為何突然吐血,但大夫說她體內余毒未清,恐怕吐血也是因為這個。
傅征扶著一旁的椅子站了起來,奔至床邊,將虛弱不堪的燕綏從柳馥蘭懷中生生搶了過來。
“綏兒!綏兒!”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甚至還帶著哭腔。
面前的燕綏就像他夢中那樣,可能隨時都會離開一般,他心慌的徹底。
燕綏邊咳嗽著邊吐著黑血,迷糊之中,只覺處在一個陌生的懷抱中。
耳畔是柳馥蘭的哭聲,還有像是溫熱的水滴在她的額頭上,她吞咽著滿口咸腥,緩緩睜開眼:“嫂,嫂子……”
“綏兒……”
聽到這熟悉至極的聲音,燕綏長睫一顫。
是傅征的聲音!她現在靠的是傅征!?
燕綏強打起精神,微微抬起頭,一眼撞進傅征的眼神中。
他的眼神蘊藏著太多東西,喜悅、擔憂、自責、愧疚……還有她從不曾見過的愛意。
“……是你?”
“嗯,是我。”
傅征蒼白的臉上帶著幾許欣喜,他輕撫著燕綏的臉頰,即使手上沾滿了濕粘的黑血,他也毫不在意。
柳馥蘭怔怔的望著,心中卻有幾分悲涼:燕家用兩條命贏得了傅太傅的尊敬。
而燕綏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才跑傅征明白自己的心意,這真的值嗎?
燕綏差點要沉溺在傅征溫柔的目光中而忘了所有,直到左臂的疼痛才將她的心拉了回來。
她用右手拂開傅征放在她臉上摩挲的手,偏過頭去:“我沒事,傅少爺不必擔心。”
無比疏離的語氣讓傅征一愣,燕綏在排斥他,她不叫他征,竟然叫他傅公子。
他心中漸漸浮上了不甘和一絲怒意,可當看見燕綏暗淡的雙眸時,他卻只有憐惜和后悔,他有什麼資格不甘,又有什麼資格生氣。
“咳咳咳咳……”
隨著燕綏幾聲咳嗽,她口中有流出了血。
柳馥蘭連忙用手帕去擦:“綏兒,你忍一忍,大夫馬上就來!”
燕綏的注意力卻在傅征身上,她撐著床沿,離開傅征的懷里:“你走吧,我沒事。”
此時的她心中只有疏離感,不愿意讓傅征看見她現在這幅模樣,她也從未在他面前感到這樣狼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