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我還想說什麼外面突然開始喧鬧。

幾個人推開門，把我們都帶了出去，讓我們站在院子里。

院子里很多人，我模模糊糊看到正前方坐著一個胖胖的白胡須男人。

「說，是誰把盈如藏起來了，不把雜家放眼里嗎？」

他的聲音尖細，是大內太監趙總管。

皇帝昏聵，他勢力龐大，無人敢不聽他的，難怪趙盈如那麼跋扈。

見沒人回答，他走下來依次站在宮人面前詢問。

答不出來的太監被一巴掌打倒在地，宮女則是被他趁機拽開衣裳揩油。

不少宮女已經嚇得瑟縮。

到我的時候，他「喲」了一聲。

語氣都變得惡心幾分：「難怪是貴妃新看重的丫頭，見沒見過盈如，嗯？是不是你藏起來了？藏衣服里了？雜家來搜搜……」

說著，他伸手就往我衣服上摸。

我站在原地不動，在他身體前傾快要摸到我的時候，我猛地蹲下，嘴里說著「不敢」。

而他果然沒料到我這一出，一個沒站穩向前傾倒，臉朝下摔在了地上。

險些落在我身上。

我遮掩翹起的嘴角，聽著周圍宮人都忍不住輕笑。

不過是個小惡作劇，這可不是我真正的手段。

趙總管果然大怒，爬起來拽著我衣領就要打。

我仰著頭絲毫沒有躲避，看著已經血紅的天邊，我默默在心里計數。

我在等，也在賭。

模糊看著他的巴掌即將落下，我緊緊閉上眼。

心中計到最后一個數，一道聲音響起。

「皇上駕到！」

10

皇上來了，一起來的還有貴妃。

她攔下趙總管，出手救下了我。

我心又定了半分，知道她出去打聽消息已經都信了。

我已經是她現在最看好的手中刀了。

趙總管還想狡辯，被貴妃三兩句話懟了回去。

「趙盈如不過是一個侍女，既然不知跑去哪里了，就該趕緊挑個好的再送來補缺才是。」

趙總管憤憤離開，貴妃把皇帝送離，而后拉著我的手把我帶到一間密室。

她拉著我的手很軟，指甲卻很硬。

戳得我掌心很痛。

「蒼耳，今天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她遞給我一個包裹，包裹上滿是血腥味，我裝作害怕地打開，摸到里面是三根頸后骨。

一旦剖出就會死的頸后骨。

「那些欺負過你的人、買你關你打你的人，都在這兒了。」

貴妃在我耳邊呵氣：「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見面禮，也是作為你的姨母，教給你的第一堂課。」

她說，當初先皇征戰北疆時，滅了最擅養狐的人狐族，人狐族族長曾留下一句詛咒，說他們的朝代一定會斷送在有金瞳的人狐族手中。

先皇忌憚人狐族，滅了人狐族全族。

可一位王爺貪圖人狐族女子的美貌，偷偷養了幾個少女在密室，還有了后代。

那后代，就是我娘，和貴妃。

她說，我是人狐族百年出一個的天生金目，是人狐族復興的希望。

她說，我是娘親的孩子，她一定會保護好我。

我聽著這些，心頭荒蕪。

我的姐姐，也是娘親的孩子，被她眼睜睜害死了。

她或許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乎。

因為她需要的不是娘親的孩子，是娘親所生的有金瞳的孩子。

如果最開始進宮的是我，也許姐姐就不用死了。

「我本想懷上孩子，生下金瞳之女，那老皇帝身體廢了，我用盡辦法也懷不上。

「現在好了，有了你，你放心，你是人狐族的希望，姨母會把你捧到最高的位置。」

可我知道，我不是人狐族的希望，而是她光復人狐族、改朝換代、逆天改命、成全自己的希望。

從她要火燒西山那刻，眼里便沒有血親之情，只有自己的野心。

我也知道，等我坐到最高位置，完成她想要達到的目的之后，我就是一個棄子。

但我甘愿以身入局，讓她把我磨成最快的刀。

這樣，我才好在事成之后，再殺了她。

貴妃日日叫太醫來為我看眼睛。

我也在慢慢松開耳后穴道。

半個月后，在太醫的「精心醫治」下，我的眼睛恢復了。

貴妃很高興，把我安排到皇帝身邊做小侍女。

她說，皇帝多疑，若她帶我去認親一定會被懷疑。

她要我在皇帝身邊多走動，讓皇帝自己發現端倪，時機成熟后再表露身份，她會助我登基。

她拉著我的手：「我們是世上唯一的血親，我不會害你。」

血親，可我唯一的血親是姐姐，她在不久前還剛剛死在宮里。

我沒有血緣關系的養母，也死在她的手里。

所有對我好的人，都被她所殺，因她而死。

所謂血親，在看著我這張相似的臉時，想的也不過是捏死我跟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血親未必親。

只不過我這金瞳血脈有用罷了。

我進宮來，不惜刺穴掩目，伏低做小，籌謀良多，也不是為了尋找血親的。

是要來尋仇，血債血償的。

她遞給我一盞茶：「今日你先送茶去吧，這是陛下最愛的茶。」

我裝作信了，接過茶盞。

卻清晰聞到茶水里有合歡。

人狐族需要后嗣，而貴妃需要一個好拿捏的傀儡小孩子。

她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卻也忽視了，我不是小孩子，沒有那麼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