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叔叔阿姨一定也希望你能夠過得快樂。」

原來我一直知道，只是大腦自主選擇了遺忘。

將讓我糾結、痛苦和難過的事，通通篩出去了。

只有這樣做，我的生活才可以正常地進行下去。

「所以大家，都是怕我傷心過度，才對我關照有加，我居然以為你們喜歡我。」

哥哥其實早已搬出，但只要我回家，他再忙也會趕過來，默默維持著家還在的假象。

爬床哥聽到了我睡夢中無意識的抽噎，搓背哥擔心我一個人在浴室想不開。

竹馬費盡心思逗我開心，老師出于義務給遭遇變故的學生人道主義關懷。

大家都是善良的好人。

「鄔顯。」肖涉將我的手握得更緊，「大家當然喜歡你，所以才想守護你。我對你……」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往下講。

很奇妙，我幾乎瞬間明白他想說什麼，以及，他在顧慮什麼。

他想說，他的喜歡不一樣。

又怕此刻講出來，有些趁人之危。

他權衡了很久，最后說：「我會一直在。」

我垂下眼，「我現在腦子有點亂。」

「我明白。你餓不餓？我去我家拿點吃的。」

天色已暗，走廊光線不明。

看著肖涉的背影一點點遠去，我感覺那道寒氣又絲絲縷縷地纏上來，心頭一緊。

反應過來時，我已經快步追上他，揪住了他的衣擺。

「我害怕。」

「別丟下我一個人。」

18

肖涉的家人對我十分熱情，但也不難看出熱情之下的憐憫。

「我還以為他們會給我甩臉子呢。」

他關上房門，有些不解：「為什麼？」

我支支吾吾：「聽說你和我告白的時候，被我揍進醫院了……難道這件事是假的？」

「真的。」

他坦然承認，「那時候被幾個朋友慫恿，沖動上頭，覺得既然喜歡就一定要得到，強制讓你接受我，被揍也是咎由自取。」

肖涉抱出一床新的被子鋪好。

「你要睡哪一邊？」

他的床很大，不管睡哪一邊都挨不到對方。

睡下后，肖涉為了給我自己消化的空間，沒有說話。

可我盯了半天天花板，忍不住問的是：「那現在呢？」

另一側窸窸窣窣響動，肖涉側向我，「現在什麼？」

「……現在喜歡一個人的話，會怎麼做？」

他可能沒想到我會問這個，思考了幾秒，認真回答：「沒得到允許之前，不會越過界限。」

「哦，變老實了啊。」

「……是變成熟了。」

暗中掐著我腰比劃的那種成熟？

算了，不揭穿他。

「那現在這張床上也有三八線嗎？」

「當然。」

這句話后，房間重回靜謐。

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我往被子里縮了縮，輕聲開口：

「你可以越界。」

那頭呼吸滯了一拍，沒有動。

他似乎以為聽錯了，不敢回應。

于是我只能直白地說出請求：

「我想要你挨著我。」

被子一角掀開，熱氣兒好像散出去了一點，隨即有更炙熱的溫度覆過來。

空蕩蕩的心瞬間充實。

我往他懷里鉆了鉆，仰起頭：「你要吃我了嗎？」

肖涉將我摟得緊了一點，「今天不吃。」

「為什麼？」

「不吃悲傷鄔顯，感覺吃到一半就要哭，還得哄。」

說出來肖涉可能不敢信，我現在并沒有很傷心，一開始確實茫然，跟著肖涉走后，茫然莫名其妙變成了釋然。

自己也無法理解的事，還是不說出來讓肖涉迷惑了。

「那明天呢？」

肖涉沒說話，認真地凝視了我一會，得出結論：「你是不是想轉移一下注意力？」

可能是吧。

我不置可否。

他的氣息壓了過來, 在糾纏到極致時停下，「不會又要揍我吧？」

我主動迎上去。

「不好吃就揍。」

19

【一定要對鄔顯保密的事 01】

鄔顯的親生母親生下他不久后就離世了。

沒體驗過完整家庭的他很珍惜后媽和哥哥。

可再珍惜，也無法挽救這個家逐漸走向分崩離析。

哥哥知道他在努力維系家庭，但不知道家里的問題已經嚴重到那樣。

父親長久不回家，母親將所有的怨和希冀轉移到了鄔顯身上。

「你是他的親生兒子, 他失職, 你是不是應該替他的位置？」

「看著我的眼睛說，這個女的和我比, 誰漂亮？」

「為什麼不肯摸我？嫌我老了松了, 所以又找了一個年輕的，對嗎？」

「吃啊！你不是最喜歡吃我做的肉燕嗎？我辛辛苦苦做了這麼多，給我全都吃完！」

哥哥將他從陷入愛恨漩渦無法自拔的女人身邊扯開, 打電話把置身事外的罪魁禍首叫回來。

在兩人劇烈爭吵時，鄔顯被哥哥帶回房間。

他怯怯地問：「家是不是真的要散了？」

哥哥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閉眼將人摟進懷里：「怎麼會, 我們家不會散。」

后來，爭吵聲變成打砸聲, 最后是兩人奪門而出的巨響。

誰也沒料到氣上頭的他們會出事。

那麼多糟糕的事里，唯一幸運的是, 鄔顯大腦保護機制自動抹除了這一切。

只記得哥哥說的那句，「我們家不會散。」

【一定要對鄔顯保密的事 02】

肖涉被叫來的那晚。

鄔顯睡著后沒兩分鐘, 反鎖的門被哥哥打開。

鎖只是擺設, 鄔顯的門是永遠關不上的。

男人倚在門邊, 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你可以滾了。」

肖涉懶洋洋地在鄔顯身邊撐起腦袋：「抱歉, 滾不了, 他想在醒來第一時間看到我。

」

「你是不是沒被打夠？」

肖涉垂下眼睫, 眸光晦澀。

「這次, 是他主動找我的。」

哥哥冷笑：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每次回家你也跟著回。

「這種機會等很久了吧？要不是這個破競賽, 你以為他會看你一眼？」

真可憐呢，這位好哥哥還不知道自己被鄔顯狠狠回避了。

不過，好哥哥？

不見得。

「我承認，我存心不良。那麼你呢？牛奶里加安眠藥了吧？如果我不在, 你想對他做什麼？」

哥哥沉默幾秒, 「我只是想讓他睡得好一點。」

肖涉輕嗤一聲。

「是睡得好一點，還是睡得死一點？

「我是真小人, 你敢說自己是光明磊落的君子麼？」

他不敢。

兩人的對峙持續到幾乎天亮。

鄔顯醒來前，肖涉已將躺過的一側細細捋平。

坐在一旁, 等待著, 他醒來就能看到自己。

【一定要對鄔顯保密的事 03】

鄔顯回家住的那晚，起了大風。

他晾著的衣服被吹到了樓下。

撿回來后，兩人商量要不要和他說一聲。

「直接幫他洗了吧，他最近好像很忙。」

搓背哥主動揣起洗衣液進了衛生間。

然后, 傳出了一點微妙的動靜。

爬床哥反應過來, 沖進去給了他一拳。

「我操，你惡不惡心！」

「惡心？」他舔舔下唇，「你難道不想？鄔顯做噩夢那晚, 你趁亂摸他，以為我沒看見？」

爬床哥語塞。

半晌，嘟囔一聲：「分我一條。」

【可以對鄔顯說的事】

竹馬是個不開竅的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