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打斷他,無意追究奚芯又是怎麼騙他的,「無所謂了。」
「寓寓,等你以后就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可以逞強的。」
「你這次受的委屈,家里以后會補償你,學業以后還可以考,互聯網是沒有記憶的。」
「你愿意的話,哥就送你出國,用不了多久就沒人再記得這件事了。」
我聽著他嘴里的一個個以后覺得荒謬。
明明他就是親手掐斷我以后的人之一。
他似乎嘆了口氣,「這一次,是我們對不住你,但我們是一家人,真的沒必要毀了芯芯。」
「一家人?」我沒忍住發出嗤笑,問:「奚漾,你記不記得我大一放暑假的時候送過你一個籃球?」
他沒說話,大概是不記得了。
「那個籃球,是我攢了一年的兼職工資和獎學金買的,還一起買了套護膚品,是給媽的。」
「那套護膚品,她看都沒看一眼就扔到了垃圾桶里,而你……」
「你第二天就把籃球送給了奚芯,跟我說送你和送奚芯是一樣的。」
「從那時候起,我們就不是一家人了,你和奚芯森*晚*整*理一樣,是我最討厭、最恨的人。」
「寓寓……」
他的話被風聲淹沒,我也不想再聽,隨手把手機扔到一邊,任它四分五裂。
身子極速下墜時我腦中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也想不起。
只是覺得,今夜的風好冷,比雪夜那晚更冷。
番外
今天是我的頭七,也是我被迫飄在奚漾身后的第七天。
我親眼看他給摔碎了腦漿的我收尸、火化,然后又去見了我的援助律師。
也是從那天起,奚漾就變了。
往日里他是最善言辭交際的,但現在他每天坐在房間里發呆。
手里還拿著我碎掉的手機。
直到奚芯來砸門,「哥!我要告網上那些罵我的人,你快出來!」
哦?
我提起了些興趣,網上還有人罵奚芯嗎?
奚漾打開門,面對奚芯氣急的臉皺了皺眉頭,「寓寓死了。」
我實在不明白這時候提我做什麼。
「我知道,要不是她死的這麼高調,網上還不會有人幫她黑我,她就是故意的!」
我看著氣急敗壞的奚芯,既熟悉又陌生。
她不是會在奚漾面前坦露真面目的人。
奚漾顯然也有些震驚,卻突然問道:「你大一暑假說你想學籃球,把寓寓送我的籃球要走了,那個籃球呢?」
奚芯愣了片刻,咬牙道:「這重要嗎?!」
「這不重要?那你向我和媽隱瞞寓寓在學校遭受霸凌重要嗎?和黃子賢串通曝光寓寓裸照重要嗎?」
奚漾的臉有些扭曲,「奚芯,如果當初黃子賢的律師沒有找我通氣,你會不會說出那晚的真相?」
這對最親密的兄妹針鋒相對,火藥味十足。
而我就飄在他們中間冷笑。
對峙以我媽從書房出來緩和,奚芯換上我最熟悉的皮囊,「我只是想給寓寓點壓力,想讓她妥協盡快處理完這件事,我也沒想到她會跳樓。」
「寓寓死了,我也傷心,但網上罵我罵得這麼兇,我以后怎麼辦?」
吶吶吶——真無恥。
但他們是最吃這一套的。
我媽果然訓斥了奚漾,「奚寓死是她不識好歹,關你妹妹什麼事?你不要發瘋!」
接下來應該就是奚漾認錯,但他竟然沒有,而是摔門離開了。
直到他將一系列能夠證明奚芯與黃子賢罪行的錄音和聊天記錄公之于眾的時候,我才后知后覺。
他大概……是在緬懷我。
網民的反應還是很快,他們扒出了黃子賢不少的過往黑料,開始全網抵制奚芯。
黃子賢被判處十年有期徒刑,另有其余案件等待審查,而奚芯因協助犯罪判予同等刑罰。
但開庭當日奚芯并沒有到場,法院拘傳時也沒有找到人。
她畏罪潛逃了。
奚漾對此沒什麼反應,接過警方的問詢電話后繼續蜷縮在床上。
但旅館的床太小,他一米九的身子在這顯得十分局促。
我飄在塑料凳子上,想他的自我感動到底要什麼時候才結束。
奚漾在旅館待了四天,直到他接了個電話才匆匆離開。
跟在他身后森*晚*整*理的一路我想了很多可能,但唯獨沒想到他是去醫院看我媽。
「逮捕奚芯時你母親也在場,奚芯為拖延警方時間,把她從樓梯上推下來了,醫生說是下肢癱瘓。」
我看了眼我媽,她臉色灰白的像個死人。
不過,讓她這樣一個要強的人躺在床上行動不便真是比死了還不如。
尤其推她的人還是她最寵最愛的大女兒。
二十一年來我第一次看向媽媽的目光里沒有期待、委屈,只有嘲諷。
「目前奚芯還在逃逸,」周警官對奚漾正色,「如果她聯系你,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奚漾點了點頭,送走周警官后在病床前看了我媽好久,啞聲問:「為什麼去見奚芯?」
我媽沒有回答,但我們都知道她是想幫奚芯逃跑。
「我不會幫她的,」奚漾抹了把臉,「這是她應有的懲罰。」
應有的懲罰……
我看著他挺直的背脊,忍不住嗤笑。
奚芯來找奚漾的時候是半夜。
消失了一個多月的她沒了以前的光鮮,穿著寬肥的大外套,眼眶都凹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