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還注意到了她脖子上青紅的吻痕。

「哥，你幫我，我不想再躲了，你送我出國吧！」

我在她身邊飄了一圈，她神容急切，話里話外一個字都沒提到從小深愛她并被她推成癱瘓的母親。

「去自首吧，你欠寓寓的得還。」

「還什麼？我欠她什麼？」

奚芯猛然高聲，「媽從小就說她只喜歡我，我們家有一個女兒就夠了！」

「奚寓是多余的，她根本不該出生！這是媽說的啊！」

奚漾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寓寓她是你親妹妹！」

「原來你拿她當親妹妹啊？」奚芯愣了半響，竟緩緩露出個笑來，「所以你之前做的那些，是為她報仇？」

她在奚漾決絕的眼神里越笑越大聲，「奚漾，那你早干嘛去了？」

「爸爸去世前其實是我想吃肉松小貝，但奚寓每次被媽媽罵的時候你相信過她嗎？」

「她中考成績那麼好，可媽讓她讀普高的時候你幫過她嗎？」

「你知道她臉上有道疤嗎？從耳根到顴骨，因為高中的時候有人打她，你這麼多年都沒注意過吧？」

奚芯被他推到在地上，卻仍直直看著他，「我對她做的事都是媽默許的，你沒有阻止，我就以為，你也默許了。」

她一句句說話時我就在奚漾對面，眼看他的眼神一寸寸灰敗下去。

我滿意極了。

哪有什麼真心悔悟，他不過是想給自己找些借口，等多少年后再回憶起來時可以說：「我當年也不清楚，我當年也做出了補償。」

但施暴者與縱容者同罪。

這場內訌到這里就該結束的，但令我和奚芯都沒想到是，奚漾拿起了茶幾上的水果刀。

我下意識后退，可奚芯退無可退，表情從癲狂到哀懼就在一瞬間。

一刀、兩刀、四刀……

從身體到臉，他像失了智的瘋子一樣對他最疼愛的妹妹痛下殺手。

直到第八刀將要落下森*晚*整*理時，刀面寒光映射在我臉上，他愣愣看著我飄立的方向喃喃：「寓寓……」

奚芯和奚漾一起被捕后又被一起送到了醫院。

一個在手術室搶救，一個在精神科檢查。

奚漾好像真的瘋了。

我看著在屋里四處亂跑喊我名字的奚漾想。

我媽看著這一雙兒女幾乎要暈死在輪椅上。

但她不能，作為家里唯一一個自由且精神自主的人，她還要為生計操持。

即便她已經年過百半。

我搖搖頭，心里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奚漾瘋得更厲害了，他開始頻繁自傷，每弄一個口子就要屋里巡視一遍。

我不由得懷疑，他那天是不是真的看到我了。

但我無從驗證。

直到他房間里的所有利器都被收走，我看到他直直看向窗戶。

我皺了皺眉頭，飄到他的面前，問：「奚漾，你到底要干什麼？」

幡然醒悟后的良心發作做做樣子也就成了，為什麼要桶奚芯七刀呢？還想和我用同一種方法去死。

搞得我的名字又要和他們放在一起。

他的表情瞬息便熱切起來，伸手要來碰我時被我躲開了。

我終于可以確定，他有時可以看到我，有時又不能。

「對不起……對不起……」

他那晚被風聲淹沒的話好像又被風送了回來。

而我看著掩面痛哭的他，恍然大悟。

不單是緬懷，不單是寬慰良心，他是真的想和我道歉。

和死人道歉。

我眼角笑出淚花來，胸口卻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消散。

可能是恨吧。

我憑著一腔恨意在他身邊這麼久，如今也該走了。

但他的道歉，我不接受。

「你們一家人還是活著吧。」

「黃泉路上，我不想看見你們。」

我徹底閉上眼睛，耳邊奚漾的叫喊逐漸褪去。

我又變成了八歲的模樣，爸爸輕而易舉地抱起我，說要領我去買生日蛋糕。

-完-

洪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