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馬桶堵了。
「三哥,你能不能去通一下?」
他「嗯」了聲,摘掉手套,往廁所走去。
等他洗凈手回來,我眼神復雜地看著他。
「我媽要是知道我讓你干這些,怕是要扒了我的皮。」
林渝可是她眼里的神。
我讓神洗碗通廁所,真是大逆不道。
「他們不重要。」
林渝言簡意賅地說:「璐璐,不要因為他們不高興。」
他第三次說這句話了。
我突然意識到:
「你好像很怕我不高興,為什麼?」
他動作頓了下,轉過頭,沒回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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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我吃飯的時候,我剛好在客廳里看電影。
看到高潮處,男女主糾纏在一起,被林渝關掉了。
「去吃飯。」
「我不要。」
我撇了撇嘴:「我才不要吃你捅過馬桶再做的飯。」
很不講道理。
很任性。
我以為林渝會生氣,可他沒有。
只是無措地看了眼手心,說:
「我去洗個澡,再幫你重新做,等我一會。」
我的眼睛瞇起來。
太奇怪了。
那副怪異感又來了……他在哄著我,像哄一個不講道理的小孩,無條件滿足我所有要求。
寵溺地,小心翼翼地讓我高興。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我思索著,看到桌上的蘋果,拿起刀想削皮。
刀柄剛握在手心,就聽見林渝一聲呵斥:
「你在干什麼!」
我手一抖,刀鋒劃在指腹,割出淋漓的血。
林渝沖過來,把刀搶走,扔得遠遠的。
額頭滿是虛汗,臉色是死人一樣的白。
握住我受傷的手,顫抖地用紙巾擦掉涌出的血……
「你以為我拿刀要尋死嗎?」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做出猜測:
「林渝,你怕我死嗎?」
怕我不高興,怕我拿刀……都是在怕我尋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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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尋死啊?」
我疑惑地問他。
雖然我心理的確有點問題,但也還好吧,沒到要尋死的地步,我也有在努力好好生活。
林渝深深看了我一眼:
「你爸媽告訴我的,說你精神狀態不對勁,讓我注意一點。」
我愣了下,隨即笑道:
「他們還會告訴你這個,真稀奇。」
大學時期,輔導員提醒他們要注意我的心理狀況。
我媽那時候在牌桌上,滿不在乎地說:
「她就是裝的,不用管,揍一頓就好了。
「吃好喝好心理還出問題了,矯情得她,人家林渝怎麼沒那麼多事……」
那時,我剛好坐在輔導員對面。
聽著手機里泄露出來的聲音,對尷尬的老師笑笑:
「沒關系的,老師,我都習慣了。」
習慣對他們不抱有期待。
這個情境下想起這些,真的有點好笑了。
「我沒事的。」
我拍了拍林渝的肩膀:
「我不覺得自己會尋死,你不用擔心我。」
「死」是最無能的反抗了。
犯錯的是他們,死的卻是我。
多麼不講道理啊……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痛苦到要尋死的話,一定會讓所有逼我的人,一起下地獄。
「不過還是很謝謝你。」
我輕聲說:
「林渝,我真的沒想到,從小到大,第一個認真關心我心理狀況的人,居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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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討厭我了?」
「什麼?」
「既然感謝,那就不討厭我了,對嗎?」
「……這不一樣的。」
林渝笑了笑,看起來并沒有很在意。
我咳嗽了聲,轉移話題:
「所以你剛剛那麼順著我,我說什麼都不反駁,是怕影響到我的心理狀況嗎?」
「不是。」
他搖頭:
「我想讓你出氣。」
他包扎好,重新抬起頭看我:
「把我踩在腳底下,虐待我,可以讓你心里好受一點,不是嗎?
「你說我在你父母眼里是神,而你現在把我踩在腳下,相當于否定了你的父母,有感覺到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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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沒有瘋,也不傻。
他知道我為難他,是為了從毀掉爸媽的「神」里尋得快感。
所以他心甘情愿被我奴役驅使,就為了能讓我心里好受一點。
「其實還有一個更好的報復他們的辦法。」
林渝說:
「你把我帶回家,當著他們的面使喚我,虐待我,打壓我,像你爸媽對你一樣對我,把我當狗一樣調教,徹底毀了他們曾經的所有說教,怎麼樣?」
我被他的話驚得啞口無言。
「……你真的沒有受虐傾向嗎?」
「這樣很有效,不是嗎?」
他眸光淡淡地看著我:
「這樣,以后他們再罵你,你就可以反駁他們:『連林渝都要聽我的話,你們算什麼東西!』這種感覺不爽嗎?」
我:「可是、不是,不、我的意思是……」
止不住地搖頭:
「你不需要為了我做到這個地步的,這樣對你不公平。」
「不公平?」
林渝笑了笑:
「我在你這里,有公平可言嗎?
「小時候,我問你為什麼討厭我,你不說。
「長大我給你打電話,發消息,你把我拉黑,我給你寫信,你也從來都不回……
「你從來都沒有給過我機會,等到現在,一切都發展到挽回不了了,甩給我一句討厭我,讓我滾。
「從頭到尾,明明我什麼都沒有做錯……江璐,你覺得這樣對我就公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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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渝有點生氣了。
明明語調沒什麼起伏,我就是覺得他生氣了。
從重逢開始就很平靜的臉上,頭一次出現狠戾。
我抿了抿唇,小聲說:
「我也沒有必須給你機會的義務啊!
「我們又不是生下來就綁定的人,我沒有你也可以過得很好,反倒是你,現在這一副吃定我的樣子,真的很奇怪……」
「奇怪?」
他低低笑了聲,臉上卻不見絲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