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池言澈所答非所問,看向我,說:「云園是仿古式私人園林,所以持有者是我,如果云園內真有古跡,那持有者會變成誰呢?」
「國家啊!」我毫不猶豫地說,「文物古跡都屬國有,受到法律保護的。」
「所以,」池言澈淡笑,「那是假的。」
「但——」我還想說話。
「噓,」他一根手指按在我唇間,似笑非笑,「現在,只能是假的。」
我心口一縮。
這話的意思是——
池言澈直起身,掐著我的腰,把我抱下來,又牽著手往里走:「云園的大致地形和占地面積就是這些,還滿意嗎?」
「你問我?」我看向他。
他笑著睨我:「告訴你父親,我接受協議,會讓出云園。」
腳步猛地停下。
我張了張嘴,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松開我的手,改為輕輕捏著我耳垂,「怎麼舍得為難一個剛成年的小姑娘呢?」
說完這句話,他收回手,摸了一下左手袖口,垂眸淡笑:「他想要什麼,找我就好。」
「你都知道……」我定定看向他。
「把我的原話告訴他,還有,」他回望著我,「把你的煩惱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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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煩惱大概是無依無靠吧。
我父母原本是偏遠農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算是年少初戀,后來宋裕考上大學,如愿離開窮山溝。
宋裕讀書期間頻頻回來,和我媽始終藕斷絲連,更說了無數承諾,只等他畢業工作,就把她接到城里。
我媽淳樸,一心信他。
宋裕竟然沒有食言,果然在畢業后的第二年,娶了我媽。
那時我媽還沒到法定婚齡,只辦了酒席,沒有領證。
結婚后,宋裕以打拼事業為由,把我媽留在了村里,一年半載才回來看望一次。
后來我媽懷孕,再后來我出生了。
宋裕回來的次數卻越來越少。
直到我媽發現了蛛絲馬跡,帶著我去城里找他……
「開門的是宋家的女主人,宋裕真正的、合法的妻子。」
我低著頭,自顧自地苦笑了一聲:「那時候我三歲,可是宋裕的大女兒宋時裊,已經五歲了。」
我媽的世界天塌地陷,可命運的齒輪并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崩潰而停止轉動。
那時候的宋裕已經小有資產,并且依附著他妻子的勢力。
「我媽想走走不了,想留留不下,宋裕騙她,宋時裊的母親恨她,幾次三番作踐她,后來,我媽的精神狀況不太好,再后來……」
就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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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住在精神病院,費用是宋裕在出,我當初一定要嫁給你,也是因為宋時裊不愿意,所以宋裕才用這個逼我……」
我看了池言澈一眼:「我媽的事,只和我有關系,和你無關,你不用為我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池言澈彈了彈我的腦門:「不是在戀愛階段嗎?不是已經訂婚了嗎?不是三年后會結婚嗎?……和你有關的,都和我有關。」
他說完,慢慢拉起左手衣袖。
白皙的腕骨上,箍著一根細細的黑色皮帶。
我以為那是個飾品。
可池言澈卻慢慢拉起皮帶,收縮性極好的皮帶被拉扯得緊繃如弦。
他眼中暗光涌動,呢喃道:「逼瘋別人這種事,誰不會呢?」
這麼說著,他驀地一放手。
皮帶重重彈回到皮膚上。
我一驚:「你做什麼?疼嗎?」
他閉了閉眼,片刻后,再睜開時,又是溫潤淺笑:「回去寫個欠條吧,時安。」
「欠你一個云園?」我扯過他手腕,吹了吹被彈紅的地方,隨口問。
「不是,」他扯回手腕,對我笑著說,「是你母親的醫藥費,以后我來出。」
我錯愕震住。
「從現在開始,好好學習,努力變得更優秀,增加自我價值,」池言澈看我像看什麼小可憐,「畢業后,一筆一筆,你得還很久的債了,親愛的未婚妻。」
28
宋裕口中雖然有一處云園祖宅,但職業工薪的池言澈,輕描淡寫間,把我媽轉了院。
「送到國外?!」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精神類疾病分兩種,先天遺傳,和后天造成,你母親屬于后者,這類情況國外有很好的治療手段,我已經讓人組建團隊,陪她一起去,你可以放心。」
這已經超出我能接受的范圍了。
可池言澈卻云淡風輕。
我愣愣看他良久,才終于問了句:「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普通人不應該是我這樣的嗎?
雖然學業優秀,可還是受制于人,這就是現實。
但池言澈不是。
絕對不是!
池言澈摸著左腕上的皮帶,笑著沒說話。
他答應要把云園讓給宋裕,甚至沒要一分錢。
協議簽得無比爽快,連宋裕都覺得難以置信,這麼輕易拿到了云園。
那一片地皮上的住戶,宋裕用最短時間內,收購安頓。
拆遷進度之快,恨不得一夜竣工。
然而,竣工遙遙無期,意外卻驟然發生。
有人向官方舉報,云園內有大量古跡,甚至內墻的磚石,都是從百年前的護城墻上拆運來的。
緊接著,官方下場,封閉云園,請專家勘探調查。
勘探結果,遠超出意料之外。
云園內的石刻不但有明清時期的,甚至還有秦漢時期的。
并且許多都被嵌在墻體內外,不可移動。
原本的仿古私宅,成了掛牌古建。
宋裕的電話一天打了十幾個。
我默默關機,不予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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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生變,云園這塊地只是開始。
不久后,宋家其他工程也陸續出現問題。